【研投】石化电子商务平台投资热的降温和破局

  笔者在电脑里发现了一篇去年疫情期间写的文章，居然是电子商务平台议题，当时应是看到了某些值得争议的现象，文锋偏在降温，破局语焉不详，思虑一下改了改仍是发了出来，藉以致敬石化电子商务平台建设的实践者。

  据电商先驱者测算，约20个品种大宗石化商品一次交易额近7万亿元/年，加上二次三次交易可达到20万亿元/年，比钢铁行业大一倍以上；而从油气煤向下衍生，我国化工产业的发展，从最初级的尿素、甲醇、纯碱、氯碱、轮胎起步，逐渐扩展到三烯三苯、MDI、丙烯酸、工程塑料、有机硅等中游化工品，并向更高端的电子化学品、精细化工品和新能源、新材料等方向延伸，制造能力越来越复杂，在价值链上的地位也不断的提高。过去20年，中国化工市场对全球化工市场的增长贡献了一半，成为涉及国计民生的国家支柱产业。

  近年随着商品期货及衍生品交易的迅猛发展，以期现套利为代表的基差交易逐步盛行，现货、中远期、场外和期货四个市场的轮动，衍生交易额远不止二次或三次交易，呈现大幅激增状态。这些贸易流所构建的物流、人流、资金流和信息流的冲击要重新评估，需要有效的组织和引导，构建石化商品电子商务平台的土壤更加肥沃了（本文所指的石化商品未从概念上区分煤气和气头化工品，泛指能源和化工相关的大宗商品）。

  私以为，电子商务平台是通过科学技术手段获得效率红利，并返还于供应链的上下游，产生万宗归流的集聚效应，完成平台构建。具体而言，让买家能够精准地寻找自我需求的产品，卖家精准地营销自己的潜在客户，并通过在线商谈、在线签单、在线支付等方式来进行全流程的交易及服务，通过平成订单、付款、发货、收货、评价等环节，实现交易闭环；并聚集商流、物流，对接传统保理、信贷、质押，接入金融工具；而交易平台通过电子商务服务、交易服务、大数据服务、广告服务、供应链金融及其他增值服务，来获取服务附加值。

  一般认为，在经历了1.0的信息服务阶段、2.0的交易服务阶段、3.0的数据和供应链服务后，大宗商品电子商务平台未来还会有互联网和AI阶段，并最终进入到全行业的数据化整合的阶段。据此，石化电商领域相继吸引了诸多业内外人士做了许多探索，但在实践中成功的案例并不多见，翻车现场却比比皆是。（强势买卖方以互联网形式构建的采销平台归类为“电子商务”）（大型国企阳光采销很赞！）

  （1）交易区域相对集中。我国的石化大宗商品交易集中在中东部地区，依托于当地的仓储物流设施和化工产业园区，长江中下游、珠江三角洲及环渤海地区是石化现货市场的主要集散地；（2）交易频繁而复杂。现货、中远期合约、期货交相辉映，交易换手率高；（3）交易信息封闭化。借助传统撮合方式，供应商、生产工厂到贸易商和终端用户的交易基本上依靠传统交易经验和渠道；（4）交易习惯主观化。交易规则的约定多是依靠市场约定俗成的交易条件，如交割方式、保证金规定等；（5）交易风险较大。交易风险中包含了合同法律风险、交易主体履约风险、价格风险、交割风险、仓储物流风险、资金安全风险、产品质量风险等；（6）产业链较长、区域化市场、产品交易习惯差异较大，对贸易商或平台的专业度有较高要求。

  这些特点决定了建设石化产品的电子商务平台并非易事，现有网络技术应用难以撼动传统交易模式，石化电子商务平台建设之路注定坎坷。下面进入正题。

  当前部分先行的电子商务平台仍处于“跑马圈地”阶段，2013年到2015年，能源化工电子商务行业曾掀起一轮投资热潮，时至今日石化电子商务平台良莠不齐，建树者甚少，挫伤了投资资本的热情。原因是目前我国产业互联网（B2B）发展滞后于消费互联网（B2C）。产业互联网是企业之间的经济行为，涉及的环节较多，如支付结算涉及到应收款、账期、预付款等等，企业之间交易流程较长，相比B2C而言，需要一个培育和完善的过程。同时，石化大宗商品具备通用性强、价格波动大、交易金额大、毛利润低等特点，交易风险巨大；渠道往往异常扁平化，销售费用占产品单价较低，线上交易与线下交易一价为之；在线O投入成本高，客户接受度低，进退两难；再具体到操作环节，就更加崩溃了，危化品的资质门坎、储运环节的风险、品质差异的风险等等，任何一个节点都会是电商不可逾越的深渊。

  有认为，整个化学品流通领域的产品市值(按营收来计算)大概在9万亿元左右，但具体到某个产品，摊平到全国区域化市场，金额就会浓缩许多倍，再剔除上下游的直供长约，就会存在一种可能，即这个品种即使所有生意都从平台走，而且每个客户都足额给付了居间费用，其收入总额是一个多大的数字，这一个数字能覆盖多少经营成本。这是个知微见著的推导，矛盾在于构建大范围、多产业链的石化平台，真实的市场想象空间也许是不充裕的。相比较而言，精细化工品、特殊化工品、易制毒品和剧毒品等等，因其分销附加值，产业互联网或可分一杯羹，然其专业性较大宗石化原料更强了。因此2019年后，资本对石化电子商务平台的态度逐渐降温也是必然的。

  有人构建石化电子商务平台的初心是片面的，还停留在寻找买单猪的憧憬上，构建一个逻辑，讲述一个故事，获得创业资本或持续发展资本募集资金，实现超速度扩展迅速提升知名度和品牌形象，甚至获得优势平台背书或政策支持，然后通过上市在长期资金市场套现。这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可惜许多团队并不是白雪公主，小矮人也变得挑剔了。所以构建电子商务平台的存在三观要正的要求，通过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的运筹、调度，降低产业链、供应链的物流成本，通过全产业链、全流程、全场景的信息传递功能，降低运行成本，优化资源配置，产生优化红利；而不是烧些小钱，做些路演，就能实现长期资金市场的星火燎原。找捷径、求速胜的人，也容易忘了价值定位和服务产业的初心。

  近些年，华东和华南地区液体化工品纸货交易兴起，是由市场自发形成、以撮合促进成交的远月现货交易，以MEG、MA、EB等产品更为活跃。华东液化市场的纸货其实并非OTC市场中的场外交易，还是隶属于有实物交割、有票据结算的实货贸易，因合约的条款的高度的标准化，便于包括分销商、套利商、投机商和流量商在内全市场人员参与。更类似于原油现货贸易中的中远期实货交易（Forward）。因为液化产品属于标准化产品，并基于对重资产仓储公司货权确认的普遍信任，很适合批零交易、投机交易、融资贸易及供应链金融业务，这二十多年来实物贸易和衍生交易一直非常活跃。电子商务平台似乎看到了希望的蓝海，却被因为强势卖方不愿支付交易保证金，及对平台本身的不信任，使纸货市场融入电子商务平台成为奢望。

  理论上，平台可以为客户构成可靠的交易平台，通过第三方监管保证金、货款货物和票据的交割，能够保障交易安全，杜绝违约现象。然矛盾的焦点转化为市场对第三方监管的质疑，且大多企业的管理和风控部门相比业务部门更为强势，电子商务平台的路演和营销，很难有效触及客户的管理部门，并得到他们认同。

  所以，许多电商并未真正解决客户是谁、能为客户做什么、客户凭什么相信你，这几个立身之本的问题。自导自演的流量终是欺骗市场、内卷自己；花钱雇来的群演终将曲终人散、人财两空。

  那就是自营，一些电商无论PPT有多长，内容有多详实，理念有多先进，可能会在某句话中透露出自营的意思。许多平台从撮合、交易、结算，到寄售、集采直至自营，只是具备了B2B平台一站式电子商务平台的外表，其核心仍是一家传统得不行的贸易公司，只是这类贸易公司对毛利的诉求并不高，仍是心怀长期资金市场，属于重流量、轻效益偏“雷锋”型的。

  那装着飞机壳子的传统汽车或是自行车，可以在长期资金市场里平稳起飞吗？商业世界里没有标准答案，喝一杯瑞幸咖啡思考一下，答案也许是可以的，一是壳子要足够光鲜，并打上电商LOGO，二是牵引的资本要有足够故事实力，无非是一场博傻的传统游戏。

  十四五规划提出，未来五年，中国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降低18%，单位GDP能源消耗降低15%。规划指出，新兴起的产业增加值占到GDP的比重超过17%，这中间还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能源、新材料、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等等。这些领域又和新材料的发展、化工产业的升级换代紧密关联，涉及到化工产业的绿色化改造和物流模式转变。但另一方面，产业整合势必加剧产业头部化，将进一步限制电子商务平台的发展领域。因此，未来石化电子商务平台仍将是区域化的、局部产业链发展的。

  同时，我国石化行业一直具有结构性矛盾，部分产品具有较大进口依赖性；部分产品已经陷于过剩有出口需求。比如，我国对聚碳酸酯的进口依赖度高达70%， PA66的进口依赖度达到54.2%，其他如聚乙烯、丙烯酸及聚合物对外依存度也较高，聚丙烯、芳纶、丙烯氰、LCP、新型高档聚四氟乙烯和氟橡胶、聚偏氟乙烯等新型含氟聚合物、混合烷基苯和混合烷基萘等一些高端化学品、精细化学品及化工新材料依赖从国外进口。而成熟的交易平台既是一个从简单交易(一对一)到复杂交易(一对多)的报价市场；更是一个数据汇集的中心，利用IT技术，利用大数据挖掘，让买卖双方在线上自动匹配。通过生产商和贸易商持续交易的磨合，形成更真实的现货价格来源，有助于有关产品定价的公平。因此，互联网+需要持续地和策应产业升级，持续地策应市场格局变迁，前瞻地挖掘和整合市场需求构筑优势领域。

  区块链、数字货币等新技术需要我们来关注。在区块链与电商结合的探索过程中，有两个方向逐步被各方所认可：一是用区块链的技术，实现商品溯源，使商品的制造、流通过程透明化、可信化；二是借助于数字货币的金融特征，解决电子商务平台资本运作难题、活跃用户量以及商品销售量问题，实现电子商务平台的利益最大化。

  我国数字货币（数字人民货的初期设计可能面向小额零售市场）借鉴了电子商务企业第三方支付办法，具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完全摆脱对现有互联网络的依赖；第二，中国数字货币安全性是建立在主权货币管理系统基础之上的，并采用分布式的安全保护系统；第三，数字货币的发行，可以大幅度节约交易成本和货币管理成本。我们大家都认为，新事物的呈现，必将打开发展新领域和新空间。能预见，数字货币将会促进全球商业大洗牌，也使大宗商品交易买卖平台跨境发展成为可能，数字货币终将成为全世界电商的标配。而我国数字货币发行，亦能局部规避现有的贸易规则，为国际贸易和人民币国际化探索一条新商路。

  组建大宗电子商务平台，融资、运营、上市和套现是部分人的想象，想的人多了就不象了，能够理解为互联网青年的创业冲动。为啥说是冲动呢？笔者偏向认为，大宗电子商务平台是需要权威性和公益性的。对普通投资者而言，你权威了，就不需要做电商了；你公益了，那你的估值呢？存在悖论。

  笔者认为，大宗商品现货电子商务平台是传统的大宗买卖与网络技术相结合的产物，作为一方保障交易安全的平台，需要安全和权威，公益和非营利性，需要港储、物流等重资产的保证，需要资源供应能力的背景，需要大型国有机构甚至有关部门的认可和背书；而对国家相关部门而言，大型电子商务平台的构建将有利于行情监管和引导，有助于产业升级安排和建设规划。构建石化电子商务平台的门坎还是很高的，投资方终需要面对权威性和公益性两个问题。

  相比较一些故事的讲述者，自营中冲浪的博奕者，伪流量和假粉丝的包装者，有仓储物流者加分，有资金资源者加分，有背景背书者加分，笔者更看好国家和地方政府支持的相关交易买卖平台。同时，笔者从情怀上更赞同草根平台的崛起，若能够合适运用新技术，粘合和借力强势资源，突破信誉和实力的瓶颈，作为一个勤奋的市场服务者亦可得到加分。

  那些包装成电子商务平台的贸易商怎么办呢？（你都做生意了，平台的公平独立呢？）（当然有迅速混沌成长，让市场迅雷不及掩耳，一个“电商”已经站眼前了；也有初心就是电商，但需要做些自营来滋补团队的）除了真正打造出一方电子商务平台，他们将来的发展趋势，更可能是大宗商品的综合服务商，佛学中有“一法生万法，万法归一”的说法，其实在产业服务领域，未来无论是生产商、贸易商、投资公司、期子公司、融资商，包括现在的许多电商，未来的发展趋势都是大宗商品的综合服务商，运用物联网技术，整合信息流、资金流与物流等流量经济，高效打通产销和服务各环节，也是产业服务的重要内容。

  综上，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构建石化产品电子商务平台，需要先进的服务理念和技术条件，需要深耕产业、紧贴市场，具备公信力机构的支持或背书，更重要是要有服务市场和实现价值的初心。